俄乌冲突的情形推演及经济影响

本文刊发于3月2日中诚信国际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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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述 

俄乌冲突对全球经济的间接影响大于直接冲击，且以负面作用为主

● 俄乌冲突的间接影响大于直接冲击。俄乌两国全球GDP占比仅有1.9%，但因能源供给及地缘政治原因，欧盟、美国等全球主要发达经济体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从而对全球大宗商品供给及全球金融市场产生长期、深远的间接影响。

● 俄乌冲突的全球经济影响总体是负面的。以战争拉动经济的“战争效应”或不会在俄乌冲突中有所体现，俄乌两国经济将面临深度衰退风险，欧盟或将面临长期的能源供给收缩压力，美国虽有美元回流红利但滞胀风险加大，全球金融市场波动放大。

俄乌冲突演进或有三种情形，迅速达成和解的概率较小

● 最好情形：两国迅速达成和解，俄乌冲突成为“一次性扰动”。冲突中一方出现妥协，要么乌克兰表示不再寻求加入北约，要么俄罗斯取消军事行动，新的地缘政治平衡快速形成。

● 一般情形：两国冲突向中期化演变，但并没有出现持续冲突升级。两国在战略目标上的巨大分歧使得两国迅速达成和解的概率较小，但由于升级军事冲突的风险较高，俄乌两国或在现有冲突水平上陷入一段时间的僵持，并通过以战促谈的方式寻求共识。

● 最差情形：两国冲突持续升级，关联各国被迫加深介入。俄罗斯对乌克兰以“重塑边界、重建政权”为唯一目标，两国冲突持续升级，由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进一步面临严峻挑战。

不同情形下各国所受的经济冲击不同，欧美经济滞胀风险或加大

● 最好情形：全球经济不会出现持续性扰动。参考2014年俄乌围绕克里米亚的短期冲突，两国冲突迅速缓和对全球经济冲击的外溢影响或短暂而有限，负面影响主要集中于冲突两国国内。

● 一般情形：大宗商品价格出现持续性上升，欧美经济滞胀风险或有所加大。俄罗斯与欧美双方的相互经济制裁持续，形成大宗商品价格长期高位运行的预期。为了应对通胀，欧美各国实施加息的紧迫性上升，而加息对于宏观经济形成一定的收缩效应，从而使得欧美国家的货币当局处在两难的选择之中，宏观操作不当甚至会带来经济“滞、胀”并行。

● 最差情形：地缘政治风险全面上升，全球金融市场或出现大幅震荡。俄乌冲突若滑向军事冲突的持续升级，欧美与俄罗斯或将出现能源、金融与人员领域的全面“脱钩”，地缘政治风险带来全球金融市场大幅震荡，欧美央行可能因经济收缩预期而选择先加息后降息，全球经济运行的不确定性大幅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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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的背后是俄罗斯、美国及欧洲的地缘政治角力，并与国际能源经济问题相互交织，随着俄乌冲突升级为军事争端，全球宏观经济、能源供给、金融市场乃至各国的宏观政策操作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一定影响，疫情阴霾并未完全散去，军事冲突的出现对相关经济体的经济修复将带来较大负面扰动。本文对俄乌冲突的不同演进态势进行推演，并简要分析了不同情形下的全球经济影响。

一、俄乌冲突对全球经济的间接影响大于直接冲击，且以负面作用为主

（一）俄乌冲突的间接影响大于直接冲击

俄乌两国在能源、地缘政治领域的影响远大于其GDP。2020年俄罗斯GDP约1.5万亿美元，乌克兰GDP约为0.15万亿美元，两国GDP之和占全球的比重不足1.9%，两国军事冲突对全球经济的直接影响较小。俄罗斯在全球原材料领域的重要作用使得俄乌冲突的影响具有较大的外溢性：是全球第二大石油出口国，出口额全球占比约11%；天然气出口量占全球产量的6.2%，欧盟天然气进口中约有40%来自于俄罗斯；是全球钯金的最大出口国，出口量占全球产量的45.6%；是全球铂金最大的出口国，出口量占全球产量的15.1%。乌克兰是俄罗斯、美国及欧洲地缘政治角力的中心节点。俄罗斯在全球能源及原料供应中的地位，以及乌克兰的地缘政治地位，决定了俄乌两国军事冲突将有长期、深远的间接影响。

图1：俄罗斯主要原料出口量占全球产量比重

数据来源：JPMorgan，中诚信国际

图2：原油、铝等原料价格加速上涨

数据来源：Choice，中诚信国际

（二）俄乌冲突的全球经济影响总体是负面的

经济制裁与反制裁阻断能源供应链的正常运转，扰动全球经济的复苏进程。首先，俄乌军事冲突不会带来拉动经济增长的“战争效应”：俄乌军事冲突规模有限，并不涉及大量军工制品的生产，主要以消耗存量军事储备为主；现在战争普遍以打击定点设施为主要，并不涉及大规模的基础设施重建与投资。其次，俄乌冲突带来能源供应的收缩以及供应链的阻断，对全球在疫情冲击中的经济修复形成了扰动：乌克兰经济增长因军事冲突或将出现深度衰退，俄罗斯在西方经济及金融制裁下，短期内或无法继续依靠出口支撑经济增长；欧盟将因俄罗斯的反制裁措施出现能源供给，特别是天然气供给的收缩，或将再次出现“电荒”并因此拖累经济生产端的修复；美国虽然因美元回流及美债等避险资产升值获益，但能源、金属类大宗商品的价格上涨将持续加大美国的通胀压力。第三，俄乌冲突不仅对全球金融市场形成扰动，而且或将带来全球再次“选边站”的阵营分野与对立。

二、俄乌冲突演进可能出现三种情形，迅速达成和解的概率较小

（一）最好情形：两国迅速达成和解，俄乌冲突成为“一次性扰动”

俄乌两国迅速停火，其中一方率先妥协。北京时间3月1日的俄乌会谈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但随着俄罗斯继续增加兵力投入以及欧美各国持续对俄罗斯制裁，俄乌双方依然存在较快和解的可能。一方面，俄罗斯主要依靠能源出口获得美元与工业品，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石油企业进行经济制裁，禁止俄罗斯主要银行使用SWIFT系统，限制俄罗斯央行外汇储备头寸的交易，这些措施将使得俄罗斯经济与财政在短期内承受巨大压力，因此不能排除俄罗斯有率先提出和解的可能。另一方面，乌克兰与俄罗斯在军事实力上的差距较大，加之北约与美国当前并无直接进行军事干预的意愿，也很难短期内接纳乌克兰加入北约，乌克兰在军事压力下依然有可能以宣布不再寻求加入北约的方式寻求俄罗斯撤兵。

（二）一般情形：两国冲突向中期化演变，但并没有出现持续冲突升级

俄乌两国陷入“拉锯战”，以边打边谈寻求停火共识。俄乌两国在战略目标上的巨大分歧使得两国迅速达成和解的概率较小。一方面，俄罗斯虽然面临西方的经济与金融制裁，但也同样可以通过能源与金属供给限制给欧美能源安全施加压力，此外新冠疫情带来了全球金属供应链失衡，市场普遍面临从铝到锌等金属的短缺，俄罗斯对西方的经济反制也将有一定威慑效果，很难因经济与金融制裁迅速撤兵。另一方面，乌克兰政府通过申请加入欧盟的方式显示了“倒向西方”的坚定信心，或难以做出不再寻求加入北约的承诺。由于升级军事冲突的风险较高，俄乌两国或在现有冲突水平上陷入一段时间的僵持，并通过以战促谈的方式寻求共识。

（三）最差情形：两国冲突持续升级，关联各国被迫加深介入

俄罗斯对乌克兰以“重塑边界、重建政权”为唯一目标，两国冲突持续升级。伴随着金融制裁的升级，德国打破北约惯例向乌克兰交付武器，不排除俄罗斯因此失去与北约达成妥协的耐心，并以在乌克兰重建政权为单一目标。该情形意味着俄罗斯将在乌克兰大规模增兵，并可能彻底切断向欧洲的供应能源。俄乌两国冲突持续升级短期看有利于美国，其地理位置远离争端地区，与俄罗斯的贸易依存度较低，欧洲大陆的混乱增强美元的优势地位。但长期看，冷战结束后美国被视作国际秩序的主导者和维护者，一旦美国未能有效干预俄乌冲突的进程、影响两国冲突的结果，不仅直接导致俄罗斯与西方的对立升级，还有可能带来国际秩序的一定混乱，并出现核扩散、军备竞赛等地区局势不稳的局面。

三、不同情形下各国所受到的经济冲击不同，欧美经济滞胀风险或加大

（一）最好情形：全球经济不会出现持续性扰动

两国冲突迅速缓和对全球经济冲击的外溢影响或短暂而有限。参考2014年俄乌在克里米亚地区的短期冲突，当时乌克兰发生“颜色革命”亲俄政府倒台，俄罗斯在两周之内控制了克里米亚地区。从经济影响上看，2014年欧美对俄罗斯实施的经济制裁使得俄罗斯经济增速从2013年的1.76%下调至2014年的0.7%，2015年进一步下滑至-2.0%。乌克兰经济因国内政治动荡经济增速大幅下滑至-10%。而当年全球经济并未受此影响，全球增速仍处于增长区间，仅在克里米亚危机期间出现了原油与天然气价格的短期上涨，局势稳定后能源价格持续下行。考虑到2014年欧美并未将经济制裁上升为金融制裁，本轮俄乌冲突对俄罗斯经济增速带来的压力更大，对全球能源价格带来的上行压力也较大，但若两国迅速达成停火并恢复地缘政治平衡，冲突对全球经济冲击的外溢性或依然将是短暂而有限的。

图3：短期冲突的增长影响局限在两国之内

数据来源：World Bank，中诚信国际

图4：克里米亚冲突期间能源价格短暂上行

数据来源：Choice，中诚信国际

（二）一般情形：大宗商品价格出现持续性上升，欧美经济滞胀风险或有所加大

俄乌冲突中期化将持续推升全球大宗商品价格，欧美滞胀风险或有加大。一方面俄乌冲突持续意味着欧美与俄罗斯之间的经济制裁与反制裁将延续，从而使得欧洲的能源缺口及其对于生产的负面拖累持续发酵，从而拖累欧洲经济从疫情中持续复苏。另一方面，大宗商品价格具有典型的“自我预期”特征，俄乌冲突悬而未决会使得期货市场出现大量买盘而推动实体价格出现“蛛网式”上行。当前美国的通胀水平已达到1982年以来的新高，欧盟也出现了自联盟成立以来的最高通胀水平，为了应对不断上升的通胀风险，欧美各国实施加息的紧迫性上升，而加息对于宏观经济形成一定的收缩效应，从而使得欧美国家的货币当局处在两难的选择之中，宏观操作不当甚至会带来经济“滞、胀”并行。

图5：欧美面临的通胀压力空前

数据来源：Choice，中诚信国际

图6：欧美经济修复当前并不牢靠

数据来源：IMF，中诚信国际

（三）最差情形：地缘政治风险全面上升，全球金融市场或出现大幅震荡

俄乌两国战争升级或将全面冲击全球经济，全球金融市场或将出现大幅波动。假如出现俄罗斯全面出兵占领乌克兰的情况，那么欧美对俄罗斯的制裁将做到最大化，并出现在能源、金融与人员领域的“脱钩”状态，俄罗斯或也将彻底切断向欧洲的能源供应，俄罗斯与美国的战略竞争将再上升一个层次，中国或也不得不将面临“选边站”的困境，全球地缘政治风险由此全面上升。在此情形下，全球金融市场将出现大幅震荡，全球经济面临的通胀压力或因欧洲经济增速的下行压力而出现一定缓解，各国央行可能因经济收缩预期而选择先加息后降息，全球经济运行的不确定性大幅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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